海月时鸟

不完全存档点

〈游了〉悖螺旋

* 满溢电波和妄想。

天气很好,春暖花开,适合游玩,不宜上课。而藤木游作干净利落拒绝了岛直树的翘课邀请,老老实实坐到放学时分。他踏上泼洒半边夕阳的走廊,一路直走不拐弯,路过决斗部教室时也未曾驻足。
最后他站在走廊尽头的教室门口。智能门发出一声“嘀”的提示音后打开。这是一间电脑教室,平日不对外开放。可现在教室正中央的主屏幕幽幽闪起暗光,比他先一步抵达教室的另一个人坐在电脑椅上转过身。因为背对光源使得那人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仅是如此就足够游作在踏入教室的瞬间开始心跳持续加速,一如既往地,因各种情愫心动不已。

“抱歉,鸿上学长。我迟到了。”
“你没迟到。是我提早了五分钟。”

游作给鸿上了见递上方才在自动贩卖机买的罐装咖啡,然后打开教室的应急照明灯。而了见把门窗关好,重新坐在原位,开启了两台相邻的电脑。
上个礼拜,出于急需赶进度而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草薙哥,他们申请了这间教室的一周的课后使用权,为防止保安在他们没完事前赶人走,游作顺便用技术手段把控制这里彻底黑了下来。但为不引人耳目,他们不敢明晃晃地开起大灯,只得就着现在的昏暗光线。

“这样对视力不好。”准备就绪后游作在了见旁边的位置落座,提醒道。
了见轻声笑了笑:“都已经忙了快一个星期了才说这个有意义吗?”

没有。游作在心里回答。了见熟练地敲击键盘,公用显示屏上出现了数据构成的概念图和输入框。他们对视一眼,朝彼此点头。

“开始。”
同往常一样,了见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同时迅速敲击起键盘。咔哒声此起彼伏地环绕在偌大的教室,对游作而言,这是比任何乐曲都要令人安心的最佳背景音,也是他和了见之间百听不厌的战歌。

晚上八点。
在游作刚想通最后的公式应当如何构建时,了见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将桌前残余的冷咖啡一饮而尽。

“是我赢了。”他平静地宣布。
游作在之后的十秒内完成任务。静止于概念图上一周之久的程序在那一刻开始运转。
游作和了见同时仰起头看向主屏幕。那是两人共同奋战的成果。没有谁高兴地叫出声,也没有谁激情鼓掌,他们都只是安静而欣慰地笑了。游作偷偷转过头,看见蓝色的字符算法在了见眼中快速掠过,就如同有点点星光在其中闪烁。

他们拷贝文件数据,把桌椅窗户复位,小心地溜出教室。
“这一周是四胜三负,的确是你赢了。鸿上学长很厉害。”
“我比你多学两年,比你快是理所当然的。你已经很不错了。不用谦虚。”
这些话也只有从这两个习惯大多数时间面无表情的人嘴里跑出来才比较真诚。像之前一样,他们从不会被系统检测到的路线离开学校,沐浴月色走上回家路。

到了分叉口,游作该向东,了见得往西。游作站定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了见也停下脚步,问。
“任务已经完成。”游作抬起眼直盯他看:“七天时间结束了。”

他的眼神同往常没多少两样,依然带着一幅好不避让的咄咄逼人气势。但了见很快明白了眼前不善表达的学弟想要倾诉的不安。于是他稍微放缓语气,朝对方摆摆手。
“辛苦了。明天再见。”

了见有意加重了“明天”一词。游作愣了愣,随后马上点头回应:“嗯,那么明天见,鸿上学长。”

晚秋的某一天,藤木游作在哪都找不到鸿上了见。
在前两天约定的时间赶到见面地点的游作没看见总会早到的了见。他等了十分钟,期间了见电话打不通,短信不回,其他聊天软件同样如一摊死水完全没任何动态的更新。判断出事情的异样性后游作果断爬上楼去对方班级找人,结果被告知了见今天直接无故缺席。联想到近日每次见面时,了见似乎数次表现出了身体不适的状况,游作直懊恼于自己的愚钝。他思考片刻,毅然决定黑进档案库调出鸿上学长的档案来确认他的住址。虽然瞬间有窥探隐私的背德感一闪而过,但他认定了“确认鸿上了见平安无事”为更高优先级。十五分钟后,他把放在口袋里的东西装进书包,朝了见住址那儿赶去。

他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奔跑,脑子异常冷静清醒,没思考任何夸张的可能性,一心只想着快点到他的鸿上学长身边。
也许黑进系统这种事干多了能让人上瘾。面对层层门禁游作毫不犹豫选择了非/法/手/段,只在心里对了见道了声抱歉。

游作闯入了那栋别墅。他毫不担心会被了见的家人或者佣人拦住。从先前的对话里他早就知道了见常年一个人在家,而了见虽然是优秀的程序员但却有些反感AI。所以眼下就连笨拙的智能机器人都不会突然跳出来阻拦他的道路。

游作凭直觉找上了见的卧室。他推开门,看见了见闭眼躺在床上,头上敷着毛巾,浑身都在冒热气。他枕旁散落着一板胶囊,床头柜上摆有半杯水。此外,了见的校服被整整齐齐叠好放置在床头柜,而柜旁的垃圾桶里一半都是揉成一团的卫生纸。他注意到了见的手机正好放在他暴露在被子外的手旁,处于一个可能因翻身而滚落下床的危险状态。

现在正好是流感高发期。一直是游作短板的常识模块在此刻突然检索出了知识储蓄。他的鸿上学长很可能早早地就染上流感,但因为各种原因并没多在意。而今天他的流感发作,疲惫困倦的身体难以支撑他去学校。正因为是流感这种说大不大但却很扰人的病,了见因此并没选择去医院,而是自己翻出药来吃,接着躺在床上休息。在药物本身效果和病情的双重作用下,了见睡了过去,并没注意到自己的请假邮件没有发送出去的事实——最后的推论当然是游作冒昧点开了见手机才得到的。他愈发觉得自己像个,不,他已经算是在犯罪了。

游作望向仍没醒过来的了见。他轻皱着眉,但神情并不痛苦。游作想了想,把原本打算带给他的东西小心地放在床头柜,点开手机电话帮他联系医院。

“嗯,我明白了。麻烦您了。”
他结束通话后才注意到了见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现在正直起身扶着脑袋往游作那看,眼神有些混沌,说不清是在表达敌意还是单纯的疑问。

“你……怎么找到这儿了?”他开口,嗓音明显沙了。
游作安抚他再次躺下:“我联系了医院。一会儿有车会来。”
“回答我。”
“……黑进来的。顺便一说,你的邮件没发出去。”
了见“哦”了一声,点点头,表情严肃得像块棱角分明的冰:“所以,你不仅去调了我的资料,黑进我家的系统,还擅自帮我做主叫了医生。”
游作被他看得很是心虚,眼神却没有逃避,点点头:“很抱歉。”

了见又冷哼一声,问:“那,你为什么要猴急来见我?”
这个问题算是正中红心了。游作权衡少许,把根本原因藏在心里,亮出直接原因正面回答。他把先前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谨慎地展示给了见。
“是想给你这个。”他仍然面无表情,尾音稍微打了个颤。

一个单边耳坠,被贴心做成了耳夹的样式,主体是垂在最下面的子弹状物,在灯光下显得锃亮,如同一枚真正的子弹。
了见伸手去接,指尖传来凉意。
“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很感激鸿上学长一直以来的照顾。”
“我是问为什么是这个东西。”
“……因为很合适。”游作悄悄咬了下嘴唇:“参照物是左轮枪的子弹。我觉得很合适。”

他的唐突强调让了见不禁有点想笑。了见把它举起来稍微观察一番,觉得的确还挺符合自己的品味。

“可是就为这个,你也太夸张了。”
“抱歉。”
“听人把话说完。”
了见将耳坠重新放进盒中,悠悠闭上眼,再睁开,长出一口气,对一旁神色略显紧张的游作说:
“太乱来,太过火。但是……谢谢。”
他最后还是给了游作一个很轻的微笑。游作也回以同样淡到看不出的笑。年长者又一次纵容了他的胡来。
藤木游作在那一刻开始觉得今天同样是不错的一天。

鸿上了见难得邀请藤木游作来自己家敲代码。降温总是来得猛烈,游作把自己裹成粽子按响门铃时一阵寒风袭过,他失态地直接以一个喷嚏来迎接为自己开门的了见。而了见显然是在家中穿的常服外直接套了羽绒服就出来开门,在飘雪中裸露出的脖颈看起来十分危险,左耳上的装饰物顺着风轻轻飘起。
他带着游作来到电脑前,接着端来两杯热可可。

“这是一个模拟装置程序。我需要你跟我一起测试它的可行性,然后作出改进。”
了见指着屏幕上的文件对游作说明道。可这一次游作没像往常一样点头,那双不懂得躲闪的绿色眼睛第一次在了见面前移向别处。

“鸿上学长。”他终于开口,抬起脸时眼神终于稍微带上了鲜明可见的悲伤。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直重复测试,得到的结论总是单一不变的……”
“那不很好吗?”了见皱眉:“这说明测试结果基本没有问题。”

“我是说,这个测试意义是重复的,但形式不是。”游作伸手比划给他看,指尖在空气里绕出并行的圆圈:“就像没有尽头的螺旋,沿着它往上走,就算所见的景色不一样,可脚下的一直只是这么一个螺旋而已……这样的话,还能相信吗?还有意义吗?”

难得的,了见没有指责他说得太过暧昧混沌,而是端起自己的那杯热可可边喝边思考,放下杯子时给出自己的答案:“如果能摆脱这个螺旋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就认了吧。但更重要的,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螺旋’呢。”语毕,他转过头试探着问游作:“抱歉,这个回答是不是有点废话?”

游作愣住,低下头小声笑了,再抬起头时先前的阴霾如被春水融化的浮冰般消失不见:“并非如此,鸿上学长。我觉得很有道理。”

了见点头:“那就好。顺便开工前方便问一句吗,你的那个实验是什么?结论又是什么?”

“结论的话。”游作将自己那份热可可一饮而尽,仰起脖子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第六百九十一次。”
“?”
“这一次同样是有意义的,我的结论保持不变。不过,这是最后了。”他转头,皱起眉朝了见露出笑容:

“谢谢你。那么再会,鸿上了见……Revolver。”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藤木游作摘下戴在头上的装置。随后关闭了自己精心构建的程序。草薙在这时为他送上夜宵,是老两样,咖啡和淋着酱汁的热狗。
“啊呀,终于打算放弃了吗?”Ai探出头来长舒一口气:“再这么试下去我真怕你总有一天会疯掉喔。”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藤木游作回答说。

“哎,我也觉得你停下是好事。”草薙盯着他的黑眼圈看:“你脸色太差了。SOL那边的问题还需要去探明,你还要忙着这个,实在是太辛苦了。”

“草薙哥,”他摇摇头:“这是我要负的责任。鸿……Revolver那家伙,从那天开始就再没醒来。他作为鸿上了见的部分意识还分散在Link Vrains里难以找寻。我只是在以防万一。”

草薙叹了口气。这其中的道理他懂,游作也懂。要用个人印象来取代某一个人本身的思维和记忆构成这件事本身的确是霸道蛮横的。但眼下如果再不找到剩下的“拼图碎片”,Revolver的生命恐怕都会有危险。也难怪游作会想用现有的,鸿上了见的资料,和自己的思维做原料,用“藤木游作眼里的鸿上了见”来暂时填补原本的“鸿上了见”的空缺。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行。”经过上百次实验的藤木游作轻描淡写地宣布道:“个人倾向过于明显,除非到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我不建议采取这个措施。”

“方案是你提的,这个缺点也是你一开始就说的,非要折腾这么久把自己身体都快搞垮……人类真是难以理解。”Ai小声嘟哝着。

“数据我还留着。何况我有结论。”藤木游作反驳说。
“什么结论,说来听听?”

“我……”
藤木游作慢步走出热狗车,海滨的湿润空气很快将他虚弱的身体包围。今晚的海面波澜不惊,可惜没有星辰大道,只有一轮不算亮堂的弯月影影绰绰倒映在水中。
他望向水中月,颇感酸涩地笑了。

“我的确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END.

我的电波真的好奇怪,希望有人能届到呜呜呜。
作哥设定的一直是校园,有他自己的私心,也有他希望了见也能当普通学生的想法……
唉我写的什么玩意啊我睡了。感谢您看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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